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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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重圓

一枚金鑲玉的嵌寶蝶趕花頂簪,一對羊脂玉的玲瓏玉佩。

韞棠依稀記得,這一對玲瓏玉佩乃是裴晗生母嫻貴妃的陪嫁,是貴妃娘娘生前最為鐘愛的飾物。

她不敢多動,小心翼翼將玉佩放入妝匣中最貴重之處。

“小姐在瞧什麽?”

見韞棠把玩著那枚嵌寶蝶趕花的頂簪,采桃好奇問道。

燭火下,整支發簪鑲嵌翡翠、珍珠、瑪瑙、黃玉,用各色彩寶打造出了彩蝶趕花的人間佳境,握在手中很有分量。但所有寶石加起來,都不及花冠上那枚和田玉半分。

“我在看——”韞棠指著花蕊處,“這兒應該有一處裂痕。”

“啊?”

工匠巧思,以金絲嵌紅寶造就出花蕊,技藝之高超,哪怕是真蝴蝶停駐其間都不會惹人懷疑。

采桃左看右看,還是看不出端倪。

韞棠手撫過和田玉的花瓣部分,若她沒有猜錯,這一枚和田玉就是原本要鑲嵌在裴晗冠冕上,卻在尚功局中被摔裂的那一枚。

匠人手藝巧奪天工,順著玉的紋路以花蕊遮補瑕疵,完全沒有修補痕跡,總歸是沒有埋沒了這枚玉。

正如裴晗之意,玉碎既可以修補,破鏡自然也能重圓。

對著銅鏡,韞棠將發簪簪於髻上。

采梨暗暗點頭:“這支簪子才襯小姐今日衣裳。”

那支紫玉步搖雖美,倒短了些氣勢。

簪子在燈火下閃著華光,鏡中人容顏如畫。

“小姐,明日入宮可要將這件寶貝帶上?”

“太招搖了。”

韞棠輕搖頭,依著宮規,這枚華簪於她已經逾矩。

依舊收入妝匣中,韞棠道:“讓人打水沐浴罷。”

“是,小姐。”

……

休沐幾日,嘉會節後,中秋佳節已近在眼前,相隔不到十日。

中秋宮宴對尚官局而言也是大事,只不過才忙完嘉會節盛宴,緊接著又要操勞,尚官局上下皆有些疲於應付。

底下人提不起興致,幾位尚官商討下來也沒什麽法子。

畢竟食君之祿,擔君之憂,分內事諸位女官還是得操持。

韞棠整合著四司女官呈來的議案,大多循了嘉會節的例子,套個中秋的名目舊壺裝新酒罷了。

譬如司樂司是將嘉會節準備的幾套樂單打散重組了兩套,添了幾支應中秋之景的新曲,略略一看倒沒什麽差池。

司讚與司賓二司更是沿用了嘉會節賓客導引的線路,只是削了些規制罷了。

韞棠看得分明並未多言,便是自己也不能免俗。

只不過拿著匯編好的卷宗往尚宮局時,韞棠不免有些心虛。

“尚宮大人。”

六位尚官議事的值房內,韞棠到得不早不晚。

與幾位尚官見過禮,她便在自己的位上坐下。

此番崔尚宮召集諸位尚官,主要是商討中秋佳節之事。

聽其餘幾位尚官依序說完,韞棠才發現大家的內容與嘉會節皆是大同小異。

她記憶不錯,尤其是尚寢局,本就沒什麽大安排,更是一比一挪了嘉會節的東西來。

相比之下,尚儀局竟然還算是最有新意的。

六位尚官這一回反倒是有了心照不宣的默契,彼此笑而不語。

約定好明日午後一同覲見莊慧太後,所有人皆各自散去。

“世子殿下安好。”

寧逸塵笑著與韞棠招呼:“你近日又在忙碌了?”

“中秋將至,”韞棠語氣無奈,“誰讓陛下的生辰離中秋節這般近。”

害得她們連多休息幾日的機會都沒有。

寧逸塵順了她的話,二人談笑幾句,並未因天香居之事生出隔閡。

嘉會節已過,按理說寧逸塵不會在京都久留。

不過如果裴晗想要敲打景王府一二,那就另當別論。

韞棠不精通朝局之事,但她知道寧逸塵在京中一向安分,除了拜會母家幾房親戚外,甚少與其他大臣相交。

不得不說,景王府上下深谙為臣之道,保下了百年尊榮。

見寧逸塵在宮中長日無聊,韞棠道:“後日麒德殿外有場馬球賽,世子若有興趣,不妨一觀?”

他幫自己不少,韞棠在心底將寧逸塵視作了朋友。

“這倒是不錯。”京都盛行馬球,寧逸塵有所耳聞。

知道韞棠會前往觀賽,寧逸塵欣然應下。

二人同行一段,在路口道了別。

竹懷瞧著自家世子略顯落寞的身影,忍不住替自家殿下可惜。

若是姜尚儀做了世子妃,不止世子,他們也高興。

可惜這天底下的事情,許多都是有緣無份。

不過還好,自家殿下向來灑脫。往事過去了,不會耿耿於懷太久。

……

莊慧太後午憩醒,著意召見了六位尚官。

“臣等給太後娘娘請安,娘娘千歲金安。”

“都起來吧。”

“謝太後娘娘。”

莊慧太後擡手,吩咐宮人送下嘉會節的賞賜。

除了給六局的賜禮外,莊慧太後另給每位尚官單賜了二十兩銀。

“嘉會節辦得完滿,辛苦諸位一路操持。尚官局果然沒有讓哀家失望。”

幾人謝了恩,莊慧太後出手大方,一下子掃清了六局中隱隱的怨言。

再稟告中秋宮宴的安排時,幾位尚官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。

中秋宴莊慧太後不知親歷了多少回,也沒有給裴晗操辦生辰的那般興致。她隨意提點幾句,就道:“去給陛下看看,若無異議如此辦即可。”

按照朝中的意思,各方使臣會停到中秋節前後離開。因而宮宴上多安排了使臣的位置。

到陛下宮中不需要這麽多人,以免攪擾陛下。

慈安宮外,崔尚宮道:“那便辛苦高尚食和姜尚儀走一趟。”

難得的面聖機會一般是由幾位尚官輪流行之。

此次中秋佳節的議案並不出彩,再加上太後娘娘已代陛下恩賞過,故而無人願在這一次覲見。

崔尚宮師出有名,凡宮中宴飲,與尚儀、尚食二局是最相幹的,選她們二人有一定的道理。

高尚食不敢當面拂崔尚宮的面子,忍了這個小小的暗虧:“好。我們就先去了。”

韞棠無可無不可,與高尚食一起換了方向。

真要論起來,宴飲上最容易出岔子的,一是膳食,二為禮儀。

陛下為一國之主,總不會多挑飲食上的毛病,也不善此道。

因而關鍵總是在尚儀局這部分上,憑著過去兩年的經驗,陛下常挑剔此處,一直都是如此。

候在昭陽門外,通傳的宮人報了進去,等了一會兒出來的卻是韶平。

“兩位大人安好。不大湊巧,陛下此刻不在殿中。”

高尚食對禦前之人從來客氣:“那我們便先告退了。”又問了一句何時再來相宜。

陛下不在後宮,想必是在前朝議事,不好攪擾。

韶平道:“二位大人且在此等等,陛下約莫快要回來了。”

他既如此說,離開也不妥。

韶平自作主張,請了她們二位先去廂房等候,還讓人沏了茶。

高尚食與韞棠共事許久,二人在一處多少有些話可聊,不至於冷場。

“我聽聞尚宮大人和蘇尚功有意奏請太後娘娘,給幾位女官調任官職。”

女官升遷,多由八品掌級到七品典級,再到六品司級,直至五品尚級。

調任則是從一司調至另一司,或是從一局中調至另一局。

譬如一局之中因種種原因女官缺位較多,暫時又無法選拔新的女官,便會從其他人數相對富裕的局中調任。

也有可能,是有些女官初授了官位,因覺得不合適加以調整。

女官考選時內容龐雜,為的就是便於抽調,協調六局事務。

不過調任之事並不常見,而且調任對女官應變要求極高,一般過不了多久就會升遷。是以雖然麻煩,要上手的事情許多,但鮮有女官拒絕。

韞棠還未聽說此事,只道:“可有人選了,調的是何官職?”

“這倒是還不清楚,依稀聽得人提起罷了。”高尚食沒有說破,明眼人都知道韞棠在尚儀局待不了多久,最晚這兩年也該定下親事了。若是誰在這個節骨眼上在尚儀局占下位置,說不準兒就是新一任尚儀。

尚儀在六局中的位序僅次於尚宮,可有不少人盯著。

“二位大人,陛下傳召。”

高尚食順勢止了話,與韞棠一齊入見。

裴晗翻著她們呈上來的條陳,略略一翻,照例在尚儀局那一部分上停得久了些。

高尚食不覺得意外,運氣好的話,又是只需尚儀局大改,其餘五局稍稍潤色就罷了。

上位者麽,總要尋出些差錯來的。

裴晗擡眸,原本要說些什麽,正正對上韞棠的眼神。

那雙眸中蘊含的警告意味,他讀明白了。

他合上手中書案:“……甚好。”

韞棠這才斂了神色,十足十女官應有的模樣。

裴晗瞧她這神情的變換,心下竟覺受用。

他今日政事甫一處置完畢,想到的就去尚儀局尋韞棠。

未成想走空了一趟,還是昭陽宮中來人稟告韞棠請見,這才從尚儀局匆匆趕回來。

眼見著韞棠送完東西就要告退,連個眼神都吝於給他,

裴晗輕碰茶盞,高全會意,命人拿了賞賜。

高尚食也未料到陛下這裏還有賜禮,而且只是給她們二人的。

要是崔尚宮她們知道了,不知該如何慪氣。

“尚儀大人留步。”

走出一陣,韶平追了上來。

“尚儀大人有東西落在了廂房,不知是不是要呈給陛下的?”

借口尋得太過明顯,韞棠看破,礙於高尚食在場,不得不道:“我去看看便是。”

“尚儀大人請。”

高尚食已經忍不住要去幾位同僚那兒說道說道陛下今日恩賞,與韞棠告辭過,神清氣爽離開。

……

“近日有何打算?”

重新回到殿中,裴晗給韞棠換了新釀的果漿。

她端起嘗了嘗:“不夠涼。”加些冰更有風味。

雖說入秋,天氣還是炎熱。

高全就看著陛下吩咐人拿了冰來,卻只允加一小塊。

韞棠用銀勺攪了攪,才回答起裴晗方才之問。

“先忙過中秋節事宜。”她將果漿攪勻,道,“陛下有事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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